患者李某，男，73岁。因“反复咳嗽、咳痰4月余，肺癌术后20余天，气促3天”于2022-09-01 14：48由门诊拟“右肺癌术后”收入院。

病史：患者于4月余前无明显诱因出现咳嗽，伴咳痰、胸痛，以右侧胸前区明显，于我院医院确诊右肺癌。2022年8月12日在广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行胸腔镜下右下肺叶切除术，术后病理提示（右下肺）浸润性癌，结合免疫组化结果，符合非角化行鳞状细胞癌（中分化）。术后右侧少量气胸，经吸氧等治疗，症状好转后出院。3天前出现气促，仍咳嗽咳痰，右侧胸痛不适，遂来我院就诊，查彩超提示：右侧胸腔少-中量积液（可见分隔），由门诊拟“右肺癌术后”收入院进一步诊治。

2022年9月1日刻下见：神清，精神疲倦，活动后气促，右侧胸痛不适，咳嗽、咯痰，痰粘稠、色白、量少，无恶寒发热、恶心呕吐，无腹痛腹泻，纳可，大便正常，夜尿增多，每晚5-7次。因夜尿多、眠差。

查体：全身浅表淋巴结无肿大，胸廓对称。右侧胸部可见手术瘢痕，无红肿渗液。呼吸正常，右肺叩诊浊音，呼吸音右侧减弱，双肺未闻及干湿性啰音。超声提示右侧胸腔少-中量积液。

舌脉：舌暗红，苔薄白泛淡黄，脉濡滑。

中医诊断：肺癌??证型：肺脾气虚证

方药：补中益气汤合缩泉丸加减

黄芪????10克 ?北柴胡 ?10克 ??白术 ???10克? ?党参? ? ? 10克

茯苓????10克 ?炙甘草 ?10克 ??蒸陈皮? ?10克? ?当归? ? ? 10克

天花粉? ? 20克 ?益智仁 ?10克 ??乌药 ???10克? ?砂仁（后下）? 5克

防风? ? ?5克

上方以水800ml，煎至400ml，温服，日一剂。

2022年9月3日查房患者诉气促明显减轻，昨日夜眠明显好转，夜尿减为2次。晨起精神状态佳。咳嗽咳痰稍减轻。查患者舌质偏暗，上方加茜草15克、红花5克加强活血化瘀。

2022年9月4日行右侧胸腔积液引流，引出血液液约20毫升。

2022年9月5日查房患者诉症状继续好转。夜尿明显减少、2次左右，睡眠较前好转。带中药出院，巩固疗效。嘱咐患者避风寒、禁寒凉饮食。适当运动。

?

临证体会：

中医学理论认为人体是一个以五脏为中心的有机整体，整体观及辨证论治是中医基本法则，切不可“头痛医痛、脚痛医脚”。患者本次入院突出问题是气短、夜尿多。

《内经素问·经脉别论篇第二十一》曰：“饮入于胃，游溢精气，上输于脾，脾气散精，上归于肺，通调水道，下输膀胱，水精四布，五经并行。”水液的正常代谢，需要脾肺等其他脏腑功能正常才能完成。脾胃属土，肺属金，两者是母子相生关系，肺主气而脾益气，肺所主之气来源于脾。脾胃主受纳、腐熟水谷，为气血生化之源，但气血的运行亦有赖于肺气的推动，必先上注于肺，才能流注于十二经脉，营养五脏六腑、四肢百骸。从经络走行看，“肺手太阴之脉，起于中焦，下络大肠”，中焦与肺经相连接。因肺属金，脾胃属土，土生金，根据中医五行相生的理论确定了“培土生金”的治疗原则。

此案患者年老虚损，既往长期吸烟，本次因诊断肺癌后行肺叶切除术，久病及手术是导致患者肺虚损的因素。肺气虚则气促，肺失宣肃、水液代谢失常则咳嗽、气促、痰多。年老体弱、加之术后，故肺脾俱虚，脾虚不能升清、气血之源无力化生，故精神疲倦。病人已经到了“男子八八、肾气衰微”的状态，夜间阳气衰微，阳不化气，故夜尿多，由此可见，此患者病位在肺，与脾、肾相关，故而以益气补虚、培土生金为法，这也符合《难经·六十九难》提出的“虚者补其母，实者泻其子”。

本案以拟补中益气汤加减，方中黄芪为君，用小量10克，取其轻清上升之意；柴胡升提下陷之清气；白术、党参、炙甘草为臣药，益气补中，补肺健脾；当归养血补血；陈皮、砂仁健脾理气，使补而不滞；益智仁、乌药温肾纳气，天花粉生津，再加小量防风助肺之宣降得复。全方以补肺益气为主，佐以健脾纳肾，使肺气充沛，华盖固密，宣降协调有司，则津液运行有常。同时合用缩泉丸温肾固精缩尿。服用2剂后，患者咳嗽咳痰、气促胸痛症状稍好转，夜尿次数减少，效不更方，考虑久病加肺癌手术，加茜草、红花以活血祛瘀通经。

患者用药后夜尿明显减少，这正与塞盖止流之法相符合。下病上治的提壶揭盖是由整体观念而衍生出的治法，由金元大家朱丹溪首创，为诸医者详知且运用广泛。《名医类案》记载朱丹溪一则病案：“一人小便不通，医用利药益甚，脉右寸颇弦滑。此积痰在肺，肺为上焦，膀胱为下焦，上焦闭则下焦塞，如滴水之器，必上窍通而后下窍之水出焉。以药大吐之，病如失”。肺气宣降，主通调水道，若肺气不能正常宣发肃降，则水液输布失常，小便不通，故宣肺利水，“开上源以利下流”。本案的塞盖止流之法，其与“提壶揭盖”是同样道理。肺为华盖，乃“水之上源”，主一身之气，气行则水行，气闭则水闭。

? 临床上凡是气虚证，表现为自汗、泄泻、多尿、遗精、带下等症，可从塞盖止流法思之。提壶揭盖与塞盖止流二法，旨在调理气机与水道，不通则畅其气机，不摄则固其源流。由此可知整体观念、辨证论治，乃中医思维的不二法门。